第三十九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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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九章
一陣風過, 人高的草叢恢覆寧靜，她一聲不吭地快步走去，撥開草叢, 卻見裏頭只有重覆的雜草, 並未藏人。
姜歸虞緊緊皺著眉，沈裕隨即也緊張地趕來：“有人嗎？”
空空如也, 他松了口氣，猶如劫後餘生, 緊繃著的身體一下子放松下來了，說道：“沒人就好，沒人就好……”
她依舊狐疑, 但沒多表現出來, 只是多註目了一會兒, 然後收回了目光。
與沈裕相對, 話題便不可蓋過地繞回了原點。
姜歸虞要勸他收心, 善待未婚妻，但他今日不知怎的，也跟吃了天仙子似的瘋言瘋語。
她沈沈籲氣，眸光漸漸轉黯：“你既然肯出房門，我今日勸導便成功了一半。剩下的, 你自行考慮。”
沈裕微怔, 不料她竟也有冷漠一面，但印象裏，她貌似總是這般冷冷的, 便沒放在心上。
鼓足勇氣, 將唇角拉得平平的，使得一張少年面孔煞為嚴肅, 他鄭重道：“我自知高攀不上郡主，但今日心意送達，沈裕已無悔了。”
白衫俊面，長身玉立，而且年齡相近，有的是無窮無盡的話能聊。
可此時，姜歸虞像是嗓子裏塞了個啞炮，說不出一句話。
半晌，她說道：“你家事清貴，合該與一位賢惠和順的夫人共度餘生，而我先父雖多有政績，但現下我不過徒占著郡主之銜罷了。”
他沒有做聲，她繼續道：“我與你說白了不過幾面之緣，而且我不想給婆母站規矩。府衙內宅，並非我心之所向。”
格外坦誠，沈裕笑了起來，笑得極輕，像是嘆息，流露些許苦澀，可轉瞬便被壓下。
他真誠地頷首，正色道：“你以後肯定會找到一個愛你，疼你惜你的男子。”
她側過身，避開他灼灼的目光，瞧不見神色，口齒不清答了句：“但願吧。”
搞笑，她這被太監玩過的身子還指望能遇上什麽好男子？
她雖遺憾，但已有郡主尊榮，不愁榮華富貴。
況且從小到大道聽途說，亦或是真實發生的殺妻軼聞還算少嗎？
姜歸虞沒有父母親自把關，往後不知會招惹多少上不得臺面的男人。
且男人都是浮雲，有用時便有用，沒用時還得求著他莫要添亂。
實在沒必要。
蒼穹碧藍如洗，穿過樹葉投下滿地斑駁，沈裕偷偷正了正衣冠，試探道：“來者是客，可要帶你稍微逛逛？”
現在把話說開了，他反而覺得好受不少。
被當面拒絕果然比一個人空想來得好多了，起碼再也不用小心翼翼，斟詞酌句地在信上下筆。
即使與她相處時他依舊會緊張。
他看向她，她應道：“可以啊。”
反正已完成了沈父沈母的任務，倘使能讓他們親眼見著沈裕出小院，那她的使命便完成得更完美了。
沈家宅院大，布局規整，端方有序，四周古樹參天，轉角的圓窗可一覽移步借景的妙處，素壁生輝。
沈裕與她克制地保持距離，邊談道：“近日都做些什麽？”
“二公主要我找人治四皇子的腿疾，我便從塞北尋了一個來，但你父親似乎不喜歡。”她笑笑，沒有隱瞞。
沈尚書不可能對她一個黃毛丫頭有作對之意，只是若有若無地提醒一番，真正的選擇依舊在她手中。
他思索一陣，宮裏那些瑣事他並不了解，猶豫了下才說道：“他們政敵之間多發事變，你也少招風引火的，保全自己才是真的。”
“是的，吃一塹長一智，這次之後，我再也不摻和他們了。”她聳聳肩。
他輕笑，玉組輕響，繞過石砌，正巧與沈夫人打了個照面。
沈夫人驚愕萬分，似也沒料到會跟他們相逢。
一時結巴得說不出話，只能幹巴巴擠了幾個t字：“啊，好巧……”
她先前在西偏院的草叢裏偷聽著，蹲著躲在那兒費勁得很，就為了瞧瞧姜歸虞會怎麽勸服他。
但見沈裕經她一勸，果真從屋裏走出來了，而且眼神清澈，神色如常，衣冠齊整，全然不像瘋瘋癲癲誓不成婚的模樣，沈夫人大為震驚，心裏的大石頭總算落下。
可接著局勢瞬轉，居然從勸婚變成了沈裕漲紅了脖子的一通告白，她在那偷聽得下巴都要掉下來！
郡主尊榮華貴，嫁進沈家並非不可，但她身無依傍，徒有空銜一個，對他們來說沒有大用處，故而沈夫人在選媳上根本就沒考慮過她。
沈夫人對他們之間的來往一無所知，但方才聽了那麽一耳朵，現在可謂大為震撼。
都不知該怎麽面對他們了。
“哎？殿下跟裕兒散步呢。”她笑得幹幹的，“天氣熱，仔細著中暑。”
剛說完，她就想閉嘴了，兩個孩子友情可貴，她摻和什麽！
而且姜歸虞好壞是郡主，再如何沒有價值，亦跟皇家大有幹系，說出去還能讓沈家名聲好聽，比那些個四品五品的士紳官吏更有面子。
她眼珠子骨碌一轉，笑容愈發僵硬：“逛完了，讓小廚房給你倆弄兩碗消暑的。”
沈裕應道：“是，母親。”
她揮著手絹指了指他，又道：“帶人家好好逛逛，殿下還是特地來勸你的呢。”
兩人尷尬對視，姜歸虞只沈默著，他連連應好，等沈夫人走了才撓撓腦袋，總覺得好像有哪裏不對。
他們只是略一聊聊，但在她眼中像是什麽大事一般，搞得兩個人都不自在。
“跟王娘子好生相處。”姜歸虞繃著一張不茍言笑的臉，頗為老氣橫秋，若他是女子，估計已經上手拍拍他肩了，“前途無量，繼續加油。”
沈裕忽而生出幾分戰友的感覺，嘴唇翕張了片刻，重重點頭：“好，我會的。”
他悄悄瞥她，假裝若無其事地問：“你曾說你在宮中處境艱難，還有那營造府邸的事兒……究竟是何種情況？要緊不要緊？”
這些在記憶裏似乎分外久遠，她彎眉，端的是許久不見的樂觀。
舒了口氣，姜歸虞淡定從容道：“時隔已久，早忘了，只要現在三平二滿，過得去便可，往日那些都不打緊。”
呵呵，呵呵，她滿腦子都是呵呵二字。
怎麽會不打緊？她死都忘不掉司禮監那幾個禍害。
沈裕緩步談道：“讀完你的信，我還擔心你在裏面受了委屈，不然他們為何屢次三番地針對你？ ”
那些事說來荒謬，她緘口不言，沒有告訴他，而是道：“也能這麽理解，不過都是人情上的小問題，不礙事的。”
叫她糊弄了去，他面頰發燙，但仍調動著腦子思忖，說道：“你這麽講，我突然想起夫子說過的，與人以實，雖疏必密；與人以虛，雖親則疏。”
又是大道理，姜歸虞慢慢搖頭，幅度頗大，猶表強調：“聽不懂，聽不懂。”
沈裕莞爾，低著頭，竟是羞怯：“我一開始也不懂，背都背不下來，還被打手板……”
她噗嗤笑出聲：“現在背得這麽熟，看來手板還是有用的。”
四書五經她也看過，但泰半都沒印象了，只記得其中的部分內容，更別提其他聖經賢傳了，早忘了個精-光。
團扇掩面，笑個不停，好像真的很開懷，沈裕面紅耳赤：“別笑了……”
“這有什麽呀？我兄長犯了錯，還被拉出去打板子呢。”姜歸虞伸-出五指，“十五下，在府門前被阿父狠揍了一頓。”
說罷，她似乎更開心了，兩側肩膀都微微顫起來：“你是沒看見當時的場面，好好笑，真的好好笑……唉……”
開心只有電光火石般的一瞬間，回以她的是長久的如潮濕般的落寞。
閉了閉眼，再睜眼時卻見他一臉緊張地盯著她。
她問：“怎麽了？”
沈裕顫顫指著她的肩：“有只蟲。”
她低頭看去，正是只通體漆黑的天牛，油亮的外殼上還帶著星星點點的白點，腳緊緊扒著她肩頭，伸長著一對觸-須，掃在脖頸間有些發癢。
姜歸虞甫一見著這個龐然大物便嗷了一嗓子。
堪比山崩地裂般的尖叫足以震貫沈府東西兩側，在她這嗓子前，連五更天的雞叫都能黯然失色。
天牛狂擺著觸-須，瞧著更為瘆人了，被觸-須掃過的皮膚實打實地起了層雞皮疙瘩，癢得直鉆人心。
她頭皮發麻，只覺身上已經不止有一只天牛了，而是有一群螞蟻在爬。
身子往旁使勁一跳，欲將其甩出去，但天牛扒得緊實，死活不走，她急得頭昏腦脹，只求誰來橫刀剁了這邊肩膀，她情願直接截肢！
“快快幫我幫我！”她急得要死，好像自己臟了。
這倒也是，被太監弄過跟被天牛爬過比起來，果然還是被天牛爬更可怕。
姜歸虞慌不擇路，猛地攥住沈裕的胳膊：“別楞著呀，快拿下來！”
她用力搖他，但他懵得如失魂了般，盯著蟲子面露難色，然後忍著惡心，飛快掏出一塊帕子，眼疾手快地捉了上去。
天牛的幾只足還勾絲，把她薄綢的新衣都勾壞了。
但即使沒壞，她也會毅然決然地把衣服扔進泔水桶裏銷毀。
沈裕把蟲子扔了，她驚魂未定，此刻沈夫人和沈凜匆匆而來，沈夫人呀了聲：“發生何事了？”
他們剛才走在廊下，聽了不遠處的尖叫便親自趕了來。
卻見姜歸虞蹲地抱頭，一副受罪模樣，而六兒子在旁拎了塊白色絹質物，用力抖著。
場態七顛八倒，沈凜望見那塊絹質物便兩眼一黑，中氣十足地吼道：“休得胡鬧！把人家的東西還回去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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空空如也, 他松了口氣，猶如劫後餘生, 緊繃著的身體一下子放松下來了，說道：“沒人就好，沒人就好……”
她依舊狐疑, 但沒多表現出來, 只是多註目了一會兒, 然後收回了目光。
與沈裕相對, 話題便不可蓋過地繞回了原點。
姜歸虞要勸他收心, 善待未婚妻，但他今日不知怎的，也跟吃了天仙子似的瘋言瘋語。
她沈沈籲氣，眸光漸漸轉黯：“你既然肯出房門，我今日勸導便成功了一半。剩下的, 你自行考慮。”
沈裕微怔, 不料她竟也有冷漠一面，但印象裏，她貌似總是這般冷冷的, 便沒放在心上。
鼓足勇氣, 將唇角拉得平平的，使得一張少年面孔煞為嚴肅, 他鄭重道：“我自知高攀不上郡主，但今日心意送達，沈裕已無悔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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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此時，姜歸虞像是嗓子裏塞了個啞炮，說不出一句話。
半晌，她說道：“你家事清貴，合該與一位賢惠和順的夫人共度餘生，而我先父雖多有政績，但現下我不過徒占著郡主之銜罷了。”
他沒有做聲，她繼續道：“我與你說白了不過幾面之緣，而且我不想給婆母站規矩。府衙內宅，並非我心之所向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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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側過身，避開他灼灼的目光，瞧不見神色，口齒不清答了句：“但願吧。”
搞笑，她這被太監玩過的身子還指望能遇上什麽好男子？
她雖遺憾，但已有郡主尊榮，不愁榮華富貴。
況且從小到大道聽途說，亦或是真實發生的殺妻軼聞還算少嗎？
姜歸虞沒有父母親自把關，往後不知會招惹多少上不得臺面的男人。
且男人都是浮雲，有用時便有用，沒用時還得求著他莫要添亂。
實在沒必要。
蒼穹碧藍如洗，穿過樹葉投下滿地斑駁，沈裕偷偷正了正衣冠，試探道：“來者是客，可要帶你稍微逛逛？”
現在把話說開了，他反而覺得好受不少。
被當面拒絕果然比一個人空想來得好多了，起碼再也不用小心翼翼，斟詞酌句地在信上下筆。
即使與她相處時他依舊會緊張。
他看向她，她應道：“可以啊。”
反正已完成了沈父沈母的任務，倘使能讓他們親眼見著沈裕出小院，那她的使命便完成得更完美了。
沈家宅院大，布局規整，端方有序，四周古樹參天，轉角的圓窗可一覽移步借景的妙處，素壁生輝。
沈裕與她克制地保持距離，邊談道：“近日都做些什麽？”
“二公主要我找人治四皇子的腿疾，我便從塞北尋了一個來，但你父親似乎不喜歡。”她笑笑，沒有隱瞞。
沈尚書不可能對她一個黃毛丫頭有作對之意，只是若有若無地提醒一番，真正的選擇依舊在她手中。
他思索一陣，宮裏那些瑣事他並不了解，猶豫了下才說道：“他們政敵之間多發事變，你也少招風引火的，保全自己才是真的。”
“是的，吃一塹長一智，這次之後，我再也不摻和他們了。”她聳聳肩。
他輕笑，玉組輕響，繞過石砌，正巧與沈夫人打了個照面。
沈夫人驚愕萬分，似也沒料到會跟他們相逢。
一時結巴得說不出話，只能幹巴巴擠了幾個t字：“啊，好巧……”
她先前在西偏院的草叢裏偷聽著，蹲著躲在那兒費勁得很，就為了瞧瞧姜歸虞會怎麽勸服他。
但見沈裕經她一勸，果真從屋裏走出來了，而且眼神清澈，神色如常，衣冠齊整，全然不像瘋瘋癲癲誓不成婚的模樣，沈夫人大為震驚，心裏的大石頭總算落下。
可接著局勢瞬轉，居然從勸婚變成了沈裕漲紅了脖子的一通告白，她在那偷聽得下巴都要掉下來！
郡主尊榮華貴，嫁進沈家並非不可，但她身無依傍，徒有空銜一個，對他們來說沒有大用處，故而沈夫人在選媳上根本就沒考慮過她。
沈夫人對他們之間的來往一無所知，但方才聽了那麽一耳朵，現在可謂大為震撼。
都不知該怎麽面對他們了。
“哎？殿下跟裕兒散步呢。”她笑得幹幹的，“天氣熱，仔細著中暑。”
剛說完，她就想閉嘴了，兩個孩子友情可貴，她摻和什麽！
而且姜歸虞好壞是郡主，再如何沒有價值，亦跟皇家大有幹系，說出去還能讓沈家名聲好聽，比那些個四品五品的士紳官吏更有面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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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裕應道：“是，母親。”
她揮著手絹指了指他，又道：“帶人家好好逛逛，殿下還是特地來勸你的呢。”
兩人尷尬對視，姜歸虞只沈默著，他連連應好，等沈夫人走了才撓撓腦袋，總覺得好像有哪裏不對。
他們只是略一聊聊，但在她眼中像是什麽大事一般，搞得兩個人都不自在。
“跟王娘子好生相處。”姜歸虞繃著一張不茍言笑的臉，頗為老氣橫秋，若他是女子，估計已經上手拍拍他肩了，“前途無量，繼續加油。”
沈裕忽而生出幾分戰友的感覺，嘴唇翕張了片刻，重重點頭：“好，我會的。”
他悄悄瞥她，假裝若無其事地問：“你曾說你在宮中處境艱難，還有那營造府邸的事兒……究竟是何種情況？要緊不要緊？”
這些在記憶裏似乎分外久遠，她彎眉，端的是許久不見的樂觀。
舒了口氣，姜歸虞淡定從容道：“時隔已久，早忘了，只要現在三平二滿，過得去便可，往日那些都不打緊。”
呵呵，呵呵，她滿腦子都是呵呵二字。
怎麽會不打緊？她死都忘不掉司禮監那幾個禍害。
沈裕緩步談道：“讀完你的信，我還擔心你在裏面受了委屈，不然他們為何屢次三番地針對你？ ”
那些事說來荒謬，她緘口不言，沒有告訴他，而是道：“也能這麽理解，不過都是人情上的小問題，不礙事的。”
叫她糊弄了去，他面頰發燙，但仍調動著腦子思忖，說道：“你這麽講，我突然想起夫子說過的，與人以實，雖疏必密；與人以虛，雖親則疏。”
又是大道理，姜歸虞慢慢搖頭，幅度頗大，猶表強調：“聽不懂，聽不懂。”
沈裕莞爾，低著頭，竟是羞怯：“我一開始也不懂，背都背不下來，還被打手板……”
她噗嗤笑出聲：“現在背得這麽熟，看來手板還是有用的。”
四書五經她也看過，但泰半都沒印象了，只記得其中的部分內容，更別提其他聖經賢傳了，早忘了個精-光。
團扇掩面，笑個不停，好像真的很開懷，沈裕面紅耳赤：“別笑了……”
“這有什麽呀？我兄長犯了錯，還被拉出去打板子呢。”姜歸虞伸-出五指，“十五下，在府門前被阿父狠揍了一頓。”
說罷，她似乎更開心了，兩側肩膀都微微顫起來：“你是沒看見當時的場面，好好笑，真的好好笑……唉……”
開心只有電光火石般的一瞬間，回以她的是長久的如潮濕般的落寞。
閉了閉眼，再睜眼時卻見他一臉緊張地盯著她。
她問：“怎麽了？”
沈裕顫顫指著她的肩：“有只蟲。”
她低頭看去，正是只通體漆黑的天牛，油亮的外殼上還帶著星星點點的白點，腳緊緊扒著她肩頭，伸長著一對觸-須，掃在脖頸間有些發癢。
姜歸虞甫一見著這個龐然大物便嗷了一嗓子。
堪比山崩地裂般的尖叫足以震貫沈府東西兩側，在她這嗓子前，連五更天的雞叫都能黯然失色。
天牛狂擺著觸-須，瞧著更為瘆人了，被觸-須掃過的皮膚實打實地起了層雞皮疙瘩，癢得直鉆人心。
她頭皮發麻，只覺身上已經不止有一只天牛了，而是有一群螞蟻在爬。
身子往旁使勁一跳，欲將其甩出去，但天牛扒得緊實，死活不走，她急得頭昏腦脹，只求誰來橫刀剁了這邊肩膀，她情願直接截肢！
“快快幫我幫我！”她急得要死，好像自己臟了。
這倒也是，被太監弄過跟被天牛爬過比起來，果然還是被天牛爬更可怕。
姜歸虞慌不擇路，猛地攥住沈裕的胳膊：“別楞著呀，快拿下來！”
她用力搖他，但他懵得如失魂了般，盯著蟲子面露難色，然後忍著惡心，飛快掏出一塊帕子，眼疾手快地捉了上去。
天牛的幾只足還勾絲，把她薄綢的新衣都勾壞了。
但即使沒壞，她也會毅然決然地把衣服扔進泔水桶裏銷毀。
沈裕把蟲子扔了，她驚魂未定，此刻沈夫人和沈凜匆匆而來，沈夫人呀了聲：“發生何事了？”
他們剛才走在廊下，聽了不遠處的尖叫便親自趕了來。
卻見姜歸虞蹲地抱頭，一副受罪模樣，而六兒子在旁拎了塊白色絹質物，用力抖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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